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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：2025-08-16 13:52 点击次数：130
1938年1月的重庆。周玉书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被单，粗壮的手臂抻平布料时，听见门外汽车急刹的声音。
"甫婆！军长...军长胃病又犯了！"副官跌跌撞撞冲进来，帽子都跑歪了。
周玉书手里的木夹子"啪"地折断："这个砍脑壳的！走前咋个答应老子的？"她甩着湿漉漉的手就往屋里走，"去喊王妈收拾行李，老子亲自去汉口收拾他！"
副官欲言又止地跟了两步，被周玉书一个眼刀钉在原地："还有啥子瞒到起？"
"没...没得..."副官额头沁出冷汗。出发前军长特意交代，若是自己有不测，切不可直接告诉甫婆，怕她当场闹出人命。
三天后，开往汉口的轮船上。周玉书靠着船舷，江风把她常年盘着的发髻吹散了几缕。她摸出贴身揣着的照片——去年刘湘出征前全家合影。照片里穿着戎装的刘湘面色蜡黄，胃病已经折磨他多时。
"活该！喊你莫要逞强！"周玉书对着照片骂骂咧咧，手指却轻轻抚过丈夫的脸。想起临行前那晚，刘湘罕见地亲自给她打洗脚水，她一脚把铜盆踢翻："少来这套！你那些花花肠子当老娘不晓得？"
刘湘蹲在地上捡盆子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咳得整个人蜷成虾米。周玉书慌了神去扶，摸到他后背突出的肩胛骨——才几个月，壮实得像牛一样的男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。
"玉书..."刘湘喘匀了气，突然抓住她的手，"这回出川，不晓得还..."
"放你娘的屁！"周玉书一把捂住他的嘴，"敢说晦气话，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！"可那天夜里，她听见刘湘在书房写遗嘱写到天亮。
02
汽笛长鸣，汉口码头到了。周玉书刚下船就皱起眉头——来接她的人个个臂缠黑纱，胸前别着白花。领头的参谋长郭昌明眼睛肿得像桃子，嗓子哑得说不出话。
"郭矮子，你给老子说清楚！"周玉书一把揪住郭昌明衣领，"甫澄到底咋个了？"
灵堂设在汉口最豪华的饭店。周玉书一脚踹开大门时，哀乐正奏到高潮。满眼白幡中，那口漆黑的棺材刺得她眼前发黑。
"骗老子...你们都骗老子..."她踉跄着扑向棺木，指甲在漆面上刮出几道白痕。透过玻璃罩，刘湘穿着她亲手缝制的绸缎寿衣，面容安详得像睡着了一样。
蒋介石进来时，周玉书正抱着棺材嚎哭。听见侍卫喊"委员长到"，她猛地抬头，通红的眼睛里迸出骇人的光。
"蒋光头！你还我男人！"周玉书抄起供桌上的茶碗就砸过去，茶水泼了蒋介石一身。侍卫要上前，被蒋介石抬手制止。
"刘夫人节哀..."蒋介石刚开口，周玉书已经冲到他面前，沾着香灰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："节你妈个哀！要不是你天天派人来气他，医生会不准他吃饭？甫澄是活活饿死的啊！"
满堂宾客鸦雀无声。只有周玉书嘶哑的哭骂在灵堂回荡："出川前你说得好听，啥子共赴国难...现在他躺在这里，你满意了？"
蒋介石脸色铁青，却不敢发作。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农妇，是三十万川军将士的主母。他只能压低声音："湘兄为国捐躯，中正必定厚待遗属..."
"少给老子放屁！"周玉书一抹眼泪，突然挺直腰板，"听着！第一，让我两个儿子继任四川省主席；第二，修一座比中山陵还大的墓；第三，办甫澄大学；第四，赔我十万丧葬费！少一样，老娘抱着炸弹去南京找你！"
03
在场军官倒吸凉气。这四条里，第一条分明是要蒋介石把吃进嘴的四川吐出来。就在气氛凝固时，一个穿护士服的女子突然跪到周玉书面前："夫人...我是照顾军长的陶护士..."
周玉书眯起眼睛。这姑娘二十出头，杏眼桃腮，正是刘湘最喜欢的那种长相。灵堂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——谁不知道军长住院期间和这小护士眉来眼去？
"军长...军长最后几天一直喊您的名字..."陶护士哭得梨花带雨，"他说对不起您，说下辈子还给您打洗脚水..."
周玉书胸口剧烈起伏。她突然伸手抬起陶护士下巴，粗粝的拇指抹去对方眼泪："丫头，他真这么说的？"
得到肯定答复后，周玉书从腰间解下荷包，倒出十几块大洋塞给陶护士："拿着，找个好人家嫁了。"转身对蒋介石冷笑："看见没？我男人到死都念着我！你那些美人计顶个屁用！"
七天后，刘湘灵柩启程回川。长江两岸站满自发送行的百姓，船过三峡时，纤夫们齐声吼起川江号子。周玉书抱着小儿子坐在船头，突然对郭昌明说："老郭，甫澄走前...提过我没有？"
郭昌明红着眼眶点头："军长最后一句话是'告诉玉书...家里的地契...在...'"
话没说完，周玉书已经嚎啕大哭。她知道的，刘湘是要说地契藏在灶台下面——那是他们刚结婚时穷得叮当响，她藏私房钱的地方。
回到成都后，周玉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甫澄中学。两个儿子戴着新发的少将军衔在学校耀武扬威，却被同学骂"军阀崽子"。她直接带兵包围学校，当着全校师生的面，把讲台拍得震天响：
"老娘的男人打日本鬼子的时候，你们爹还在穿开裆裤！说我们发国难财？没有甫澄中学，你们这群人还在田里玩泥巴！"
1949年冬天，周玉书带着小儿子和女儿登上飞往香港的飞机。临行前，她独自去刘湘墓前坐了整夜。墓碑上"抗日英雄"四个大字被月光照得发亮，她掏出珍藏多年的老照片——年轻的刘湘穿着崭新军装，正冲她憨笑。
"甫澄..."周玉书用袖子擦拭相框，"下辈子...老子还给你当婆娘。"
飞机起飞时，她最后看了一眼雾霭中的成都平原。机舱里，女儿刘蔚文轻声问："妈，我们去文莱做什么？"
周玉书给女儿拢了拢围巾，难得温柔地说："你爹说过...那里海边...能看到四川的星星。"